童话故事的女主角需要经历美貌和年龄的竞争,还有一连串带有羞辱性的考验,才能完成婚前的预备仪式。而更荒谬的是,那拥有惊人美貌的灰姑娘却无法让王子从人群中认出她来股票配资十倍网站,她的独特性需要用一只水晶鞋来确认。
本文选自《百变小红帽》,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百变小红帽》
作者:(美)凯瑟琳·奥兰丝汀
译者:杨淑智
版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25年8月
20世纪60年代是第二波女性主义兴起的时代——或称女性解放运动。这次死灰复燃的女性运动其中一个核心主轴,就是女人一直被灌输错误的意识,因此需要挑起她们真正的意识。女人质问:为什么女人的美丑、行为和幸福需要由男人设定标准?示威妇女在1968年美国小姐选拔赛会场焚烧胸罩,1970年占据《仕女家庭杂志》的办公大楼。法国作家西蒙·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对女孩从小就被教导要顺服、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有着异议。在她划时代的著作《第二性》——这本书在法国出版四年后,才于1953年流传到美国,她检验女人一生中所接触到的每本书、每个课程和每个讯息,似乎都旨在让女人变成较劣等的那一性,地位介于男人和太监之间。“女人不是天生如此,她们是被制造出来的。”这是波伏娃著名的评论。20世纪60年代,女性主义者跟随波伏娃的脚步,开始分析艺术、歌曲、文学、宗教、心理学和文化,尤其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童话上,她们视童话为小女孩人生中的第一本训练手册。
展开剩余78%根据他们分析,以文学架构撰写的陈腐童话故事中,男主角往往热衷追求财富,而女主角则是等候婚姻做她人生完美的结局。童话故事的女主角大半在等候婚姻的过程中,历经千般苦难。首先是美貌的竞争,童话女主角通常都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但是如果她因美貌而被追求的话,故事中却也未提及她的相貌特征,甚至连她的情人都可能认不出她。例如在格林兄弟的童话书中,灰姑娘的王子就两次将她同父异母的姊妹误认为她,甚至在沃特·迪士尼的版本里,这位王子必须依赖灰姑娘鞋子的尺寸才能找到她。其次,女主角都是年轻的,如果她有姊妹,她不只是姊妹中最漂亮的,往往也是最年轻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童话故事的女主角在获得美好婚姻之前,都会经历一连串饱受羞辱的考验,这仿佛是她婚前的预备仪式,无怪乎民俗学家用“被迫害的天真女孩”来形容童话的女主角。
《仙履奇缘》剧照。
事实上所有最受欢迎的童话故事,都是按这个类型及其相关的残酷模式铺排的。灰姑娘的继母把她当佣人使唤,将她关在厨房,她衣衫褴褛地睡在炉灰中;她的名字已经暗示她的遭遇。长发姑娘一出生,父母就将她送给一个老巫婆,巫婆把她关在没有门和楼梯的阁楼里好几年,进出阁楼的唯一方法就是攀爬她的辫子,她从窗户将长长的辫子垂到地面,当作阶梯供人登楼。白雪公主爱吃醋的后母逼她逃进森林,变成替一群小矮人洗餐具的女佣。在《无手少女》(The Handless Maiden,这是格林兄弟所编较不为人知的童话,故事正是这类型的典型之作)中,父亲无意间将女儿卖给非常邪恶的陌生人,结果女儿的双手被锯掉,然后被丢出屋外,以致她残废,绑着绷带,流浪街头当乞丐。
逆来顺受是童话故事女主角日后获得终生幸福的关键,如果女主角是因美貌而赢得爱情,则接受命运的折磨会使她获得回报。格林童话的女主角被理想化的部分不是她们的进取心或成就,女性主义人类学家奥特纳(Sherry Ortner)在她所写的《性别制造》(Making Gender)一书中就指出,女人在童话中被理想化的部分正好与此相反:是女主角的弃权。她说:“如果女主角在故事一开始就非常活跃,那样她势必遭遇严苛的试炼,好证明自己配嫁给王子。”其他活跃的女主角,诸如格蕾特尔从巫婆手中救出男主角汉塞尔;或勇于冒险的小红帽,她们并没有迈入婚姻,而结婚是成熟的象征。这意味着这些女主角显然并未适当地社会化,成为成年的角色。
被放逐、孤立、辛苦地做家事、穿破烂衣服、完全屈服于羞辱和虐待,是童话故事女主角必然经历的最基本苦难。最令女性主义者愤慨的是童话故事竟然将谋杀女主角描写得很浪漫。事实上,这类反复出现的结局堪称“童话式的香消玉殒”。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剧照。
格林童话《捕鸟者的恶行》中的新郎,相当于佩罗的蓝胡子,新郎前后杀了几个新娘,并将她们分尸,女主角(最后一任妻子)仅以身免。英国女作家卡特(Angela Carter)以女性主义观点强调、渲染蓝胡子嗜血的变态狂思想,她描述这个新郎在中古世纪的私人刑房,小心翼翼地安置前几任妻子的遗体。第一任妻子的全裸遗体,完整地用防腐剂保存着,四周放着蜡烛,遗体的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另一具尸体被贞操带钉着,锁在笼子里,当女主角打开这个牢笼时,一摊血立刻满溢于她跟前。
无论有多恐怖,蓝胡子看到这些可爱的尸体(或尸块)时,莫不欣喜若狂,这正是童话男主角常见的典型行径。在佩罗的《睡美人》故事中,女主角因手指被纺锤扎破以致中了符咒陷入长眠状态。她一动不动地睡了一百年,但奇怪的是,她沉睡时的相貌比活着时更漂亮,迷人的王子一见到她昏睡的模样,就忍不住跪下来,带着“颤抖、赞赏”的心亲吻她。格林兄弟的白雪公主遭后母下毒,于是毒发陷入类似死亡的长眠状态。白雪公主躺进玻璃棺材里,王子才爱上她,玻璃将她的容颜映照得更美丽,因此小矮人一直守着棺材,以避免尸体有腐化现象。王子甚至向小矮人提议买下白雪公主的棺材,以便带她回家完整地保存遗体,并与遗体共度一生。
《睡美人》剧照。
即使是《小红帽》中,也有拟人化的野狼兴奋地在卧室里将她生吞活剥的情节。与萨克斯顿同时代的女作家普拉斯(Sylvia Plath)为这些童话故事的女主角拟写颂扬的墓志铭:“这个女人十全十美/她的死/躯体带着有成就的微笑。”
对女性主义者来说,这些童话故事老是叙述女人满心渴望成为迷人受害者的梦想。西蒙·波伏娃写道:“这些娇滴滴的女主角满是瘀伤,被动,受伤,屈膝下跪,受羞辱,并向年轻的姊妹们示范当个受苦受难、被遗弃、逆来顺受的美女有多大的光荣。”激进派女性主义者德沃金(Andrea Dworkin)在1974年所写的《女性之恨》(Woman Hating)书中扩大西蒙·波伏娃的分析,她认为正统的童话故事是第一个描写父权体制的脚本:
我们从小都是看童话故事长大的,因此认同童话故事的人物,但是我们只加以咀嚼,却没有吸收消化。在白雪公主和她英勇的王子这两个了不起的虚构角色之间,我们鲜少有机会美梦成真。就某个程度来说,这两个角色之间有一个清楚的分水岭:男孩都梦想骑上骏马,向小矮人购买白雪公主的棺材;女孩则渴望变成恋尸癖者爱慕的对象——无辜、受害、沉睡的美人,美丽但恒久昏睡的佳人。
我们从小都是看童话故事长大的,因此认同童话故事的人物,但是我们只加以咀嚼,却没有吸收消化。在白雪公主和她英勇的王子这两个了不起的虚构角色之间,我们鲜少有机会美梦成真。就某个程度来说,这两个角色之间有一个清楚的分水岭:男孩都梦想骑上骏马,向小矮人购买白雪公主的棺材;女孩则渴望变成恋尸癖者爱慕的对象——无辜、受害、沉睡的美人,美丽但恒久昏睡的佳人。
原文作者/(美)凯瑟琳·奥兰丝汀
摘编/王铭博
校对/穆祥桐股票配资十倍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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